法國 巴黎第一大學
造型藝術與藝術科學博士
林達隆
時間和空間的本質一直是物理學、天文學、數學和哲學探討的主題。所有的藝術創作都在時空中發生,没有時間和空間,一切藝術將不復存在。藝術家的創作內容也經常和時間與空間的表現有著密切的關係。
然而一直到現在,人們對於時間空間的本質仍然停留在模糊的概念,尚無一致的結論。雖然藝術家們努力地想在畫面上表現出空間的立體感和深度性,並且希望能在作品中呈現動態的時間性,最後還是無法真正畫出空間和時間的本質,只能在想像中進行維度的轉換。畫家將眼中看到三維世界的影像畫在二維的平面上,就是維度轉換的過程。畫家意識與想像中的概念,乃是四維或甚至超越四維的存有現象,更是只能透過降低維度,才能轉換到表現的作品上。
在徐凡軒的作品中,我看到在模糊的時空想像中,維度轉換的結果。
在空間的轉換方面,雖然在矇矓模糊的畫面上,並無具象的形態,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空間深度的存在。正如梅洛龐蒂(Maurice Merleau-Ponty)在「眼與心」(L’Œil et l’Esprit)一文中所提到的游泳池中水的深度一樣,畫面的深度並不是在二維平面上增加第三個維度的結果,而是一種空間存有的現象。
在時間的轉換方面,由於時間本身並没有形象,因此人們經常用空間的概念來理解和描述時間,但這並非時間的本質,只是時間的象徵。柏格森(Henri Bergson)認為時間是永遠流動、永遠變化著的一種綿延的現象。綿延才是時間的本質。不過梅洛龐蒂卻說,時間本身其實沒有在流動。它看起來在流動,卻只是我們對時間的主觀經驗。有些現代物理學的觀念甚至認為時間並不存在,主張「時間乃是浮現的性質」。
從徐凡軒作品中的模糊現象,也可以感受到一種時間綿延與時間浮現的視覺體現。
提出四維時空理論的德國數學家閔考斯基(Hermann Minkowski)曾經說過一句名言:「單是時間本身,和空間本身,都將淡出而僅存幻影,只有時空兩者聯合起來才能保存著一個獨立的現實。」
我認為觀看徐凡軒的作品時也要如此,不要單看空間的廣袤,或單看時間的綿延,而是採取現象學所說的「存而不論」(epoché)和「直觀」(intuition)的態度,意向性地面對作品,才能更深入地體驗藝術家在時空中的模糊想像。